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原創】大江東去重製版(吳末史話)第一章-詣都謝恩



"大江東去"原本是我大學時寫的一篇陸抗中心同人,原發在百度和縱橫道。
但寫好後發現犯了不少謬誤,文筆也欠佳。所以在五年後的現在決定重寫。

本篇為正劇向,正常向,三國吳末史事,仍為陸抗主角。但會溯及更多人事。

純為小說家言,姑妄言之,姑且看之。





赤烏八年,於吳國建業皇殿。

皇座上的孫權鬢髮灰白,昔日碧光炯炯的雙瞳只餘一絲蒼然。他望著大殿中央,那裏只有一名白袍青年,低首著雙膝跪地,一道沉默的影子。
大殿兩側眾臣肅立,全都是一樣的安靜低首。皇殿萬籟俱寂。

孫權定定地注視著那名青年,恍惚覺得少了什麼。
是了,那柄拂曦。
他用虎丘之水鑄了許多柄劍,每一柄都鋒芒畢露,銳氣斫人。唯有此劍不同,鋒威內斂,如同破開暗雲的晨光。
劉備舉軍進逼那年,他親自將拂曦交給陸遜。而後夷陵大火,夜幕盡去。此後二十年拂曦一直都在陸遜手中,直到那日。

那日黃昏,遣往武昌的使者捎回信件,一同歸來的還有那柄拂曦。
孫權先是驚愕,而後憤怒。這些年他為太子與魯王事頭痛欲裂,太子無能、魯王不遵孝悌,最糟的是朝政分裂,上下相賊!枉他素來愛重眾臣,真出了事卻沒一個真站在他這裡為他分憂,不是為太子喊冤就是依附魯王,一個個都與他離心離德!
尤其是陸遜,君臣相知四十年,為什麼陸遜偏就在這時候與他離心,還盡是給他添亂?連他御賜的拂曦都敢捨了!

孫權一把抓起拂曦拔劍出鞘,使者嚇得跪伏在地。他看著拂曦明亮的劍身憤怒更是不可抑制,幾度想用另一柄寶刀把拂曦折了,但終究還是壓下怒火把拂曦收回劍鞘,丟到武器房裡一鎖了事。
孫權振筆疾書,親自寫下怒氣填膺的敕書丟給使者。不過是要陸遜別再煩他,過去四十年也不是沒這麼做過。陸遜的個性他難道還不知道?大不了事情結束後再把拂曦塞回陸遜手中一次。

但天意總是與孫權的預期背道而馳。至親之死他無法改變,重臣逝世他無力回天。他再也沒有收到陸遜的書信與奏摺,拂曦仍靜靜的封存在他的兵庫中。


孫權伸手壓了壓乾朽的眼角。
「……別再跪著,起身吧。」孫權朝青年道。
白袍青年抬起頭,神色平靜,雙瞳卻如映在湖面的碧焰。「謝陛下。」
孫權這才恍然想起眼前之人不是陸遜,而是他的兒子陸抗。真是像,一樣不卑不亢的氣度,一樣的溫潤如玉。只是眼前青年較之陸遜更加沉默,那雙眼也不是陸遜看似謙沖卻固執的眼神,而是深藏著火光的沉靜。
孫權已經想不起來兄長的模樣,但他記得孫策也有這麼一雙隱藏著火焰的眼瞳。是了,陸抗不只是陸家的骨肉,他的身上也流著昔年稱雄江東的霸王之血。

「……陸幼節。」孫權喊他的字,當年孫和與陸抗相繼出生,孫權一時興起硬是想幫陸抗取字,當然這只是臨時起意的遊戲,他也不好意思要陸遜照單全收,沒想到陸遜還是記著。
「微臣在。」陸抗躬身道。
「孤有一份手書要與你對證,隨孤過來。」孫權語氣平淡的道,繞過皇座走入後殿。
眾臣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但陸抗毫不在意,挺直背脊跟隨孫權。

孫權帶陸抗來到一間偏殿,「沒有孤的命令,誰都不許接近此殿,有什麼事要上奏都給孤等著,不容擅闖。」孫權向殿外守衛下令。隨即入殿,殿中塞滿簡牘、典籍。此外便是一桌一几,幾個座席。
孫權在几的一側坐下,但陸抗仍執禮甚謹地站在一側。
「坐。」孫權揮袖指向對面的位置。
陸抗便依命坐下。跟著孫權拿出一疊帛書,陸抗知道這份帛書是什麼。
「楊竺指稱丞相的二十條罪狀。」孫權說著翻開帛書,「孤要聽你的解釋。」


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之黨爭史稱二宮之爭、南魯黨爭。肇因孫和雖為東宮,但孫權對孫霸寵愛不減,孫霸又得全公主孫魯班、公主駙馬大司馬全琮之助,加上步夫人家族餘蔭,魯王威勢竟隱然超過東宮。朝野遂分化為太子、魯王兩派。
孫權真正憤恚之事不在於兒女相殘,而是他分明還在位,朝野諸臣卻盡是在關注太子魯王何者適任登基,完全將他這個現任大帝置之無物!
這東吳是他繼兄長後一手打造,哪個臣子不是他提拔上位的?他如此看重諸臣,諸臣卻如此輕慢他的權威,直接在他眼皮下肆無忌憚地玩起黨爭?
孫權除了憤怒,更是打從骨子寒入心,他忽然發現除了早逝的孫登孫慮,餘下的孩子沒有一人能威懾朝野。孫家三代立下的東吳基業,怕是他一亡便要拱手讓人。

所以,孫權揮下一把又一把的屠刀,尤其是陸遜。他始終不願直接動陸遜,流放他的外甥都是警告。未料與陸遜交好的太子太傅吾粲被魯王黨抓到把柄,不能不處置。從此開始一切都亂了套,落到了孫權從未想到的困局。

陸遜死了。
孫權不知道陸遜真正的死因,他想陸遜不可能因為他那封敕書而氣出好歹來,都互相氣了四十年,怎能就這麼輕易地死了呢?
他希望陸遜不是因他那份敕書而死,可陸遜遠在武昌,誰也不能告訴他丞相是怎麼去的,為何如此地突然。
也是因陸遜忽然隕歿,孫權才真確信自己對陸遜的想法沒錯,陸遜到底是陸遜,黨爭非他所願,陸家也不用靠黨爭上位……可人就是死了。

但他是帝王,孫吳的大帝。真要他直到折殺諸多功臣的現在,承認自己終究是錯了嗎?不可能。
他能做的不過是召陸抗進殿,給一個表面上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理由,然後讓這個孩子避得遠遠的。
魯班是他最親的女兒,他如何不知道魯班心裡的怨。陸遜一死,陸家再無倚仗,繼續留在權力中心不過是再添一筆血債。

赤烏九年,陸抗遷立節中郎將,與諸葛恪換屯柴桑,此去便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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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拂曦這段故事其實原是朋友故事的梗,討論後我們決定與對方的故事做連動,所以在這裡引用了她的拂曦。
朋友撰寫的"大江之東",說的是陸遜的故事,目前正撰寫第三部。


雖然有考慮把大江東去改名不然都搜不到。但想來想去還是這名最符合意旨,就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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