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說其實我就想寫最後那句話嗎。
蓋修揮動斧槍，熟練而致命的砍去前方阻礙著他的魔物，兩名妖精隨侍在側注意著四周動向。
「蓋修大人。」塞拉開口，不甚確定的轉頭看著後方。
「我知道，隨他去。」蓋修頭也不回的道。
亞特魯隔著一段距離跟在他們後面，理所當然，若亞特魯˙克里斯汀會因為他那幾句話就放棄，也就不可能成為拯救許多地區的冒險家了。
「蓋修大人也真是不坦率呢……」天空上的幽幽悄聲吐槽。
「幽幽，別以為我聽不到。」蓋修冷著聲音教訓道。
「是。」幽幽吐了吐舌頭。
亞特魯默默地跟緊蓋修的腳步，他腿上的傷口一旦動作過大就可能迸裂。所幸難纏的魔物都被在前方的蓋修率先解決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傷患也能揮劍解決掉的小魔物。雖然蓋修從初見到現在沒給他好臉色過，但確實一直在幫他的忙。
不知不覺太陽西下，射入樹林的光線變得昏黃。蓋修停下步伐確認四周環境，左近有個較為隱匿的山洞，洞口有人工製作的洞門，內部也有簡易的地舖和剩下一半的蠟燭，顯然也是此地居民前往山谷中途休憩的場所。
有魔物阻攔果然是沒可能在一天內就抵達那裏。蓋修盤算，雖然他對自己的身手毫無疑慮，但這些年作為傭兵四處遊走，很清楚謹慎行動的重要。何況後面還有個失憶的累贅在，不能摸黑冒險。
蓋修走到山洞前，轉身看向不遠處的亞特魯。後者也正望著他，表情像隻紅毛的棄犬。
蓋修呿了一聲，「別說我欺負病患，快點過來。」
蓋修在洞口設下探測與防禦的符術，點亮蠟燭，亮光渲染開來，堪堪能確認洞內的事物。為了防止魔物聞到氣味自然不能煮食，蓋修把一包乾糧丟給亞特魯，自己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咬著肉乾。
亞特魯乖巧的吃著乾糧，不時提出一些意見，包括他來守夜這回事，但只換到蓋修輕視的斜眼。
「幽幽和塞拉比現在的你可靠。」蓋修毫不領情的回答。
亞特魯只好安靜下來，但這樣的安靜反而讓蓋修覺得不自然。他想起在阿爾塔戈的時候，為了還人情他與亞特魯他們同行，就算是在事態最緊急的時候，也未曾如現在這麼沉默。雖然那時他們的隊伍裡有多奇、有艾夏公主、有各村的族裔，怎樣都靜不下來。
「沒想起什麼嗎？」蓋修一面擦著斧槍一面貌似不經意的開口。
亞特魯努力思索，他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自己是個冒險家而且已經旅行了很多年、走過了很多地方。但自己的夥伴是誰？經歷過什麼事情？全都是一片茫然，就好像一本書被人撕掉了數百頁篇幅，只留下開頭和結尾的一行總結。
當然他也不記得他怎麼認識蓋修，即使他覺得蓋修給他一種親切感。唉，一個一見面就把他揍了一頓又屢次冷嘲熱諷的人怎麼會讓他感覺親切呢？他甚至摸不準蓋修算不算是他的夥伴，更別說，朋友。
亞特魯把自己能想起的事都告訴蓋修，當然略過了他內心對蓋修的複雜觀感。
「有想跟沒想一樣。」蓋修果然這麼說道。「如果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大概不是單純遇到意外才失憶。的確是有某個傢伙把你的腦子挖空了吧。」
亞特魯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點頭。過了一會他又主動問起蓋修以前的事。到現在蓋修都沒把他們認識的經過告訴他。
「……」蓋修這回沒對他各種嘲諷，「沒什麼好說的，等你想起來就知道了。」他說著把頭轉向洞口，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聽著蓋修有說跟沒說一樣的回答，亞特魯感覺腦中明確的出現兩個選項：
一、算了，睡覺吧
二、……就是想不起來才問啊，我想得起來還要問你？
亞特魯毫不猶豫選擇了二。原本也只是自個兒小小埋怨幾句，也沒抱期望蓋修會搭理他，想不到蓋修聽到後又轉向他。但更意外的是他沒在蓋修臉上看到怒氣或是嘲諷，反倒像是失落，之前他被蓋修打倒在地時，蓋修也是這種表情。
「能這麼簡單忘記一切，你可真輕鬆啊。」蓋修只說了這一句話，等亞特魯意識到蓋修也在埋怨時，蓋修已經閉上眼睛休息了。
隔日在阻礙視野的晨霧散去後他們繼續前進，到了太陽西斜的時候，他們終於看見山坡下被群山環繞的小村。村中屋子清一色用淺色石磚與硬木建築，在陽光斜照下反射著淺白的光芒，如同碎落在谷底的月光。
亞特魯不由得停下腳步多看了片刻，他發現自己曾經看過這個景象。
「還站在那裏做什麼？待會有得你看的，快走吧。」蓋修走下坡道朝他喊話。
「蓋修大人，這個地方……」塞拉忽然開口，語氣中有著戒慎。
「我也感覺到了，有一種奇怪的魔力流動籠罩住整座村子，注意到這周圍已經沒有魔物的蹤跡了嗎。」蓋修道，「這股魔力應該是保護這裡的結界，它在排斥我的符術和你們的魔力。跟緊我，沒有我的命令別現身。」
蓋修和亞特魯走下山坡，通往鎮內的道路彼端是白色大理石修葺的鳥居，刻著奇異的紋路。幾個拿武器穿著輕甲的男子守在道上，一見到他們立刻變了臉色。
武裝男子們立刻跑到蓋修與亞特魯前方擋住他們的去路，蓋修注意到他們的視線都落在亞特魯身上。
「你！」武裝男子指著亞特魯喊道，「這裡不歡迎你！立刻離開山谷！」
亞特魯張大眼睛正想詢問，蓋修手一揮截住亞特魯的話，懶洋洋的掃視武裝男子們。「這傢伙做了什麼嗎？慶典將至，總不能什麼理由都不給就趕人走吧？」
武裝男子們互看一眼，忿忿的道：「這紅髮小子冒犯我們的巫女，沒把他抓起來已經算我們客氣，快滾！」
蓋修打量他們幾眼，朝亞特魯道：「你也聽到了，我們走吧。」
亞特魯心中一百個有苦難言，但他知道蓋修一定另有盤算，便跟著他循原路走回山丘上。
直到脫離武裝男子們的視線，蓋修才慢慢的道：「那群傢伙在說謊。」
「他們看著你的眼神明顯是害怕和驚慌，而不是憤怒。反應也是，從頭到尾都像是要掩飾什麼東西，躲躲閃閃的。」蓋修說，「只有說了連自己都心虛的謊言，並且非常害怕這個謊言被拆穿，才會有那種眼神和反應。」
亞特魯恍然，但是，那群村人為什麼要說這種謊？難道跟自己失憶的原因有關？
「八成是這樣。」蓋修點頭，「不過那群人很明顯不會讓我們進村，更不會回答問題。我們得見機行事。」
「──不過，那群人可真是敢說啊。」在亞特魯點頭時，蓋修陡地話鋒一轉，他打量亞特魯，神情異樣的愉快，「冒犯巫女，嘖嘖……」
「……」亞特魯沉默的以眼神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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